秦非来时秦家人已经把杜落梅带走,姜芫给他看了视频。杜落梅再不对,可那也是他妈!而且秦非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不是秦家家大业大,也不是自己能当大学校长,而是他有一个和睦美满的家,有个开明睿智的父亲慈爱博学的妈妈美丽可爱的妹妹。可到了今天,他发现父亲自私势利,母亲刻薄恶毒,妹妹自大偏执,而他自己其实也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哪怕知道家里发生这么多事,也只是用逃避的态度对待,而不是解决。秦非活了30多年,第一次全盘否定了自己。裴寂送他出去,“如果想要保护你的人,最起码的就要掌握话语权。”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雪却越下越大,盐粒子一样刷啦啦打在伞上。秦非心里乱糟糟,一张嘴声音都沙哑,“你这是在挑拨我和我父亲的关系?”裴寂笑了笑,“就你们那关系还用我挑拨?”秦非没再说什么,上车就走了。裴寂在雪里站了好久才回来,一抬头就看到姜芫站在门口那儿,一步之外是风天雪地,一步之内是温香软玉。他没有犹豫,快步走进去。姜芫立刻握住了他的手,“穿这么单薄还站在外面,不要命了?”“没事,我身体好。”姜芫可不听他的,亲自去厨房给他煮姜汤。裴寂跟过去,在身后看着她。姜芫躲过他的注视,吸吸鼻子说:“生姜太辣了。”裴寂握住了她的手,“那我来切。”“可不能总把最难的事留给你来做,你得罪了秦时明,会给你的路造成困难。”他轻笑,“不怕,我有你,你就是我最好的退路。”姜芫抿唇,确实,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没拒绝当副馆长。除了那些责任和义务,当然也有她的私心,那就是做裴寂的有力后盾。心里的烦恼给他三言两语说没了,两个人最后一人一碗姜汤看雪景。赵姐把棉棉也抱过来,棉棉第一次看到雪花很激动,趴在落地窗前想要出去。小姑娘现在扶着东西能走两步,摇摇晃晃得像个鸭子。姜芫喊她一声,她就回头冲她笑,那笑脸比太阳都要灿烂。坏心情一下没了,喝到嘴里还有姜味的汤,到了胃里就变得暖暖甜甜。她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果然,第二天一切都出了结果。首先是文博院大换血。叶馆长正式退休,新馆长是从别的部门调过来的,据说在缉私部门干了很多年,铁面无私。还有个专门跟国际上打交代的副馆长,这些人的到来预示着华国在文物历史上要揭开新的一页:接流失在海外的文物回家。魏主任之流从上到下彻底清查,不查不要紧,一查就查了很多问题,他们竟然敢用赝品替换真品,偷出去倒卖。顺着这条线缉私部门查到了一条贩卖文物产业链,这链条的终端竟然在周家。纵然得到裴寂的提示周观垚早有察觉,还是被带到警局盘问了好几天,这让鸡犬不宁的周家更是雪上加霜。方雅琼为此还跟哥嫂吵翻,因为那些人是哥哥的,赚了钱也尽数归了方家,她一个子儿都没看到,儿子还差点折进去。吵闹间方太太又提起周斯年,那意思是她死了一个儿子,她方雅琼的儿子去坐几天牢又算什么。方雅琼气得浑身发抖,越发认清了哥嫂的面目。本来,她想要回娘家住,现在却改了主意,她死也要死在周家。文物案波及的还有秦家。魏主任跟杜落梅交好,除了受贿外,还借用秦家的货轮往境外送了点东西,混在别人的货物里。为此秦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条水运航道被收回大半,秦家股东闹翻了天,秦时明都要被逼得自闭了。杜落梅虽然不用坐牢,但她身上那些代表委员的荣誉都被剥夺,秦时明又把她推出来平息众怒,要跟她离婚且净身出户。她的私人资产,都要拿出来弥补股东的损失。她只顾着跟秦时明扯皮,都忘记了她最宝贝的女儿秦忱,但好在秦忱被关了十几天后还是放了出来。从伊兰那种人间炼狱出来时,秦忱还是个眼睛里有光的漂亮女人,因为她在那儿得到了凤柩用生命的保护,可现在没人护着她,她才知道哪里都可能是地狱。十几天不间断的审理已经让她崩溃,见到阳光的那一瞬她差点崩溃大哭。秦非来接的人,他把厚厚的羽绒服披在她身上,“我现在把你和骏骏送到西北的乡下去住一段时间。”“为什么要去乡下?”听到那两个字,她本能排斥。秦非解释:“现在网上骂你的人很多,我们家又在风口浪尖上,你带孩子去避避风头也好。”他更想把她送到国外去,可她被限制了出国,也只能去偏远些的乡村,这也是为了保护她。秦忱却接受不了,她本以为出来了一切就过去了,她还有温暖的家,可哥哥连家都不让她回。“她暴跳如雷,“妈呢?我要见妈妈。”秦非很疲惫,“妈现在自身难保,你就别添乱了。”秦忱想过家里会遭难,可秦家作为扎根河津百年的老牌家族,怎么如此不堪一击?“不会的,你骗我,是你觉得我给秦家丢人了,想要抛弃我。就跟几年前那样,你们根本不是找不到我,是不想找我!”大概这些日子听过太过咆哮和时候,秦非已经麻木,他冷声吩咐手下,“把大小姐带上车,直接送去机场。”秦忱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反抗,却在机场她偷换了机票去了港岛。要是小姨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一定很心疼,不但会给她做主,还会替她讨回公道,收拾姜芫。她很顺利到了港岛,小姨的人到机场接到她带回特首府邸。杜甘棠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见到她面露微笑,丝毫没表露出对她家里事情的担心和好奇。秦忱扑到她怀里,痛哭流涕。她说了自己的遭遇和不幸,“小姨,我现在已经被亰大开除,以后只有高中毕业证,还被网暴,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杜甘棠看着她,半晌没说话。秦忱心里惴惴的,就在她想要再说点什么时,杜甘棠道:“是该回去了,否则还不知道我唯一的亲人给欺负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