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能碰了下她的酒杯,把自己杯里的酒一口闷了。夏至不明白他为什么说以后辛苦,但还是笑笑喝了一口酒,桌上莫名地又起了一回哄。

    夏至坐了下来,而六个男人却又同时站起来了,每人满了一杯酒。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该满上一杯站起来,不过他们似乎也没等她,她在犹豫的那一秒钟里,他们已举着酒杯底朝天。

    夏至抬头看着他们,感到自己已被完全推出了他们的欢乐之外,就像在看一场自己完全抓不住笑点的电影,全场笑翻了,只有她一个人置身事外。

    她不仅仅是因为人生的经历不重合而无法融入,语言的不通更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异世界的旁观者。

    在潘锐家里,潘家人都将就着她,只要她在场,基本都用普通话交流。一出了门,她就因语言的问题处处受阻。

    整个泰城地区的方言自成一支,被称为泰城话,各县城又稍微有个别词语及音调上的不同,比如大河话与泰城话并不完全相同,但各县城方言也是可以相互沟通的。

    她来到泰城后,已经不只一次吃过不懂方言的亏了。买个水果,老板要多收她两块钱。吃个牛杂面,她用普通话点餐比别人用方言点的餐,牛杂明显要少一些。还有之前到报社应聘,也疑似因为这个原因被刷下。

    她很气愤,其实也不只一次想要学方言。她让潘锐教她,只是学着说了几个词语,就连不拘言笑的潘爸爸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潘锐更是笑话她一点方言天分都没有。

    潘锐是再也不肯教她了,她也没辙,只能作罢。

    其实不出门,她不会有这样强烈的被孤立的感觉,而此时此刻,她却被孤独拖沓着,深深地无所适从着。她进退不得,安静地坐着,手托着腮看他们觥筹交错。

    她无聊得很想睡一觉,可是她没喝多少酒,她比桌上任何一个人都清醒,她也不困,最后反而是她看着他们一个个东倒西歪。

    她轻轻摇了摇潘锐的手:“你喝多了吧?我们回去吧?”

    潘锐把头埋在臂弯中,抓着头点了两下,夏至便拿了账单去收银台结账,刘能和另一个好像外号叫胡子的赶了过来抢她的账单,她没抢过那两个醉醺醺的男人,只好由着他们去。

    一伙人摇摇摆摆走出夜市,除了两人家在这附近走路过来的,其他人都是骑摩托或电动车来的。

    夏至看着大家正走向那一排停放着的摩托车,急忙拉着了潘锐:“我们打车回去吧,你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