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队部里面,徐志全给郑刚倒了杯水,问道:“请问你是?”郑刚握着茶缸子,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道:“我叫郑刚,是郑卫民的父亲。”“哦,欢迎欢迎!卫民还好吧?”徐志全能猜到郑刚为什么过来,前段时间那封信可不就是这个人写的嘛!卫民回北京肯定没和家里人说!人家后生在这里待了两年多,收到的信不是王云芳的就是赵军的,家里的信他徐志全几乎就没见过!头一年过年竟然回了北京还能再回来,徐志全都看不下去,便噎了郑刚一下。这一下把郑刚给噎得不轻,他也不想在这里丢人,但没办法,他过来就是打听儿子下落的,丢人也得打听啊——早知道不自报家门了,都怪那个老汉,把郑卫民说的太好,让他没忍住想要沾个光。“是这样,我是知道卫民考回北京了,但这小子脾气倔,就不肯同家里说。这没办法,我就到这边来打听一下,想问问卫民去了哪个学校?”徐志全又把旱烟掏了出来,点上一锅,抽了两口,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在郑刚焦急的神色中,徐志全说道:“当时也没记住,光记着是北京的大学了!卫民考得好啊!让我们都跟着沾光!对了,好像是北京大学吧?没错,就是北京大学!”北京的大学和北京大学完全是两个概念,郑刚觉得三儿是考不上北大的,能考上北大的都是什么人?他在北京,收到恢复高考的消息要比陕北提前多了,那边有多少人在提前复习?三儿消息闭塞,他能考回北京就很难得了,还北大?老郑家没这个福分!“您要不要再想想?”徐志全心里冷笑,但面上却不显,他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没错,就是北大!不信我把大家伙召集起来说给你听!”郑刚不会信的,这群乡下人没什么见识,以讹传讹把北京的大学传成北大很正常,他们可能对北京的大学就没什么概念,以为北京就北大一所大学呢。但三儿终究还是没什么意外,这总是好事。郑刚觉得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道了谢便赶回柳林公社——这地方太偏僻,连个招待所都没有。徐志全把他送了出来,但没有留饭。目送郑刚离开,徐志全用极是看不上的语气说道:“这也是当爹的?”徐伟根很是好奇地问道:“支书,谁啊?”徐志全冷笑一声:“你看他像谁?”郑刚一边走一边犯愁,这要怎么找?北京的大学有那么多,总不能一个个地去打听吧?还不够丢人的呢!可回去之后,办公室的人还是会问,这可怎么说?郑刚越想越窝火,三儿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呢?就算回北京了,也该和家里人说一声啊!说一声怎么了?能少块肉啊?在原北县住了一晚,郑刚便往回赶。但凡他能多问几个人,就能知道郑卫民当年的风光,黄原第二名,县领导亲自送奖金,去火车站甚至还用了县里的小车。可他心里已经认定了郑卫民考不上北大,唯一的收获便是获知了郑卫民回了北京。直到火车开出黄原,郑刚也没想起来去问问上师专的那几个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北京,到了大院遇到熟人郑刚也只是挤出个笑便匆匆回了家。“怎么样?”袁秋帮他拿下外套,又用干毛巾使劲抽打了一番,灰尘从衣服上脱离,但却怎么都抽打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