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里，顾凌是依然是程然的上司，一贯西装笔挺、神情冷峻，开会时眼神锐利，语气b外面的大雪天还冷，谁都不敢对他乱开玩笑。外人怎麽看，都觉得这位大魔王不近人情，跟底下的小员工八竿子打不着感情线。但奇怪的是，每到周五傍晚，部门所有人都能准时在六点整打卡下班，办公室里的空气会b平常都轻松，连经常要熬夜赶提案的同事都能提前收工。因为——顾总要回家吃饭。更准确地说，是要带某人一起回家吃饭。程然每次一收拾完东西准备走人，手机就会「叮」地一声弹出讯息。【五分钟後停车场。】语气冷淡的像公事通知，就算不点进去细看，也知道一定是顾凌。她动作自然地背起包，下意识看了眼四周，同事们还在忙着收尾，没人注意她。她脚步不快不慢地走向电梯，心跳却有点不争气地加快。五分钟後，她准时出现在地下停车场，车窗缓缓降下，车里那张熟悉的冷峻脸孔映入眼帘。「上车。」他语气一如往常地淡。等她一上车，车门一关，车窗一降，顾凌语气照旧冷冷的：「安全带。」但她知道，他的後座早就放好了她Ai喝的N茶，还贴心地把糖度换成了三分。这个每周五的仪式感，成了两人默契的小秘密。每次去到顾家，餐桌上永远有她Ai吃的辣味料理，从麻辣水煮牛到韩式泡菜煎饼，连刚入口会把舌头辣到怀疑人生的青椒炒r0U丝都有，辣得她边吃边冒汗，顾妈妈还会一边笑嘻嘻地说：「不辣吧？你不是说喜欢这一味？」更夸张的是，顾妈妈有时还会做几盒小菜、甜点帮她打包好，说是让她隔天带去公司当午餐。从拌海带丝到红豆汤圆，每一盒都整整齐齐，贴了标签，连加热时间都注明好了。「阿姨，真的不好意思了……」她每次都这麽说，嘴上客气，手却已经默默把食物收进袋子里。「别跟我客气，我就一个儿子，终於懂得带人回家，当然要好好喂饱你。」顾凌坐在旁边，拿着筷子不动声sE地看她吃，一副「我妈疼你胜过我我也认了」的表情。有天程然私下偷偷问他：「你妈是不是早就把我当媳妇了？」顾凌淡淡地回：「不然你以为我每周准时六点放人下班，是为了什麽？」程然忍不住笑出声，一边咬着辣J翅一边回他：「那你可得继续准时放我走，不然我可是要跟你妈告状了。」顾凌挑眉，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语气淡淡的：「别担心，你要是不来吃饭，我妈一定会问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於是，每周五准时六点下班的公司传说，从此未曾中断。那天，程然终於鼓起了勇气，要带顾凌回老家见父母。她前後挣扎了好几个星期，真正确定日期之後，整个人都明显变得焦虑不安，开始频繁失眠，晚餐总是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工作时也容易走神。顾凌察觉到了，某天见她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发呆，淡声问道：「在想什麽？」程然回过神，故作轻松地笑笑：「没什麽，就是……突然觉得，带男朋友回家见父母这件事，好像真的很恐怖欸。」顾凌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变，但语气柔和了一些：「有我在。」虽然知道他在安慰她，但这句话听起来反而让她更想哭。终於到了约定的日子，一路上程然紧张得几乎没有说话，车里安静得连导航声都显得过於刺耳，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停地纠缠。顾凌瞄了她一眼，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手上，语气依然不疾不徐：「他们再怎麽看不起你，你也不能先看不起自己。」程然转头看他，嘴角勉强一抿：「我不是怕他们看不起我……我是怕你看到以後，会觉得我很丢脸。」顾凌眉心一动，目光沉了几分，没有回话，只是将她的手紧了紧。他明白了。她不是不敢带他回家，而是怕——怕他看到她不堪的一面。车停下时，她几乎是深x1了三口气才开门下车，踏进那栋她从小长大的「家」。当大门轻轻开启，熟悉的味道和压迫感已经同时袭来。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就证实了她的预感。她妈妈——周惠如教授，一见到顾凌，脸上立刻堆满了笑，端茶递水果，热情得彷佛要把所有好印象一次塞进对方心里。「哎呀，小顾本人b照片还有气质，我常听你妈妈提起你，说你从小就特别优秀，工作能力也强，现在这麽年轻就做到这个位置，真的很了不起啊。！然然能遇到你，算是她运气好。」她语气轻巧，话里话外都像在夸顾凌，却也顺势把「然然配得上你」变成了一种「得了便宜还要懂得感恩」的潜台词。她的爸爸，程文雄医生也笑着说：「然然这孩子从小就有点固执，也不太会表达，脾气又拗，能遇到你这样懂她、包容她的人，我们当父母的也就放心了。」程然嘴角笑着，手下却已经默默把筷子攥紧了些，心里那GU熟悉的酸感又涌了上来。周教授转头看她，语气一转，开始熟悉的挑剔模式：「你看看你哥，人家现在都买房了，你呢？工作是做了几年，但也没什麽起sE，现在还能交到这麽好的男朋友，真的是你运气好，你要懂得珍惜，别像以前那样懒懒散散，让人看笑话。」「妈——」程远忍不住出声了，「别老是这样说，工作也挺厉害的，前阵子还拿了部门奖呢。！」周教授瞪了他一眼：「我又没说错，她从小就是这样，X子不急不缓，什麽事都不上心，这要不是遇到顾先生这样的人，哪轮得到她啊？」顾凌安静地坐着，脸上没什麽表情，但眼底的神sE越来越深。他从来不是个多话的人，但这样的场面，让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什麽叫「冷到骨子里的家庭」。程然坐得笔直，低头默默夹菜，努力假装这一切她早就习惯了——她的确是习惯了，但这次，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她不知道自己更难受的是父母的态度，还是顾凌会不会因此对她另眼相看。这时程医生却摆摆手，又补了一句：「那是人家顾总教得好。」话一出口，顾凌终於开口了。「叔叔、阿姨，我得纠正一下。」他语气平稳，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冷意，「然然一直都是靠自己的努力，她的成绩、她的工作能力、她的为人，都不是靠谁带出来的。」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两人：「你们是她的家人，应该最清楚才对，不是吗？」餐桌上顿时一片静默。他继续说：「我尊重你们是她的家人，但我希望你们也能真正尊重她。」说完，他低头对程然伸出手：「我们走吧。」程然抬头，眼圈红了，却还是下意识看了看爸妈的脸sE。，但顾凌没再给她迟疑的空间，轻轻牵起她的手。那一刻，彷佛所有压抑与委屈都有了出口。她默默地站起来，跟着他一起离开，背影挺得笔直，像终於撑开了心口最深的那道Y影。回程的路上，车内一片沉默。程然坐在副驾驶，双手紧握膝上包包的提把，目光低垂，整个人缩成一团。顾凌握着方向盘，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终於在等红灯时，低声问：「你每次回去…都是这样？」她轻轻「嗯」了一声，像是不想多谈，又像是早就习惯了。「我以前还会试着解释、争辩，後来发现……没用。他们就是那样的人，对哥哥是骄傲，对我就是——永远都不够好。」她语气淡淡的，但尾音藏着一丝苦涩。顾凌沉默几秒，伸手握住她的手，语气一贯冷静，却难得压低了声音：「不是你不够好，是他们不配当父母。」程然怔住，眼眶一下红了，但还是强撑着没掉泪，只低声说：「你不用这麽激动……我早就——」「我没激动，我只是在忍。」顾凌淡淡地说，眼神沉了几分：「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原本想忍着不cHa嘴的，但看到他们那样对你，我忍不了。」他转头看她一眼，声音微微低了下来：「你以後不想回去，就别回去。」她看着他，鼻尖发酸，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现在是想把我拐去你家当常住人口吗？」顾凌没笑，只是语气理所当然：「你知道我妈早就安排好属於你的位置了。」她一愣，忍不住笑出声，眼泪却也同时滑下来。「顾凌，你真是……让人很没办法欸。」他转头看了她一眼，语气依旧平淡：「我一直都这样，你现在才知道？」程然愣了一下，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低声笑了出来，眼角带着一抹温暖的光：「大概是吧。没想到有一天，会有人这麽毫不犹豫地为我站出来。」顾凌沉默片刻，随後轻轻一笑，语气依旧温柔淡然：「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程然微微点头，心里的那GU压力渐渐消散，只有一种被捧在手心、被呵护的安心感。车窗外的景sE在夜sE中变得模糊，而她的心，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明亮。她忽然明白——有些人，是永远学不会如何去Ai的。而她，终於不再期待那份虚无的温柔。就算这辈子都得不到家人的认可，至少还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