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崔元专门为这个“联合商团”设计了一个颇为复杂的侦控计划。

    负责调查监视的丙组人员发现,这些人虽然联合了起来,而且是有计划、有条理地在做事。但在具体的行动中,各家仍是自行其是,并没有出现三家各分出几个人组成一个小团体,并不断轮换小团体内部成员的反侦察部署。崔元便以此为基础,以家庭为单位制定了一个轮班表,表上清晰地载明了哪些人该在哪天,负责近距离地跟踪监视哪家的奴仆。

    该表以两天为一班,到时间之后,要么轮换去监视另外一家的奴仆,要么干脆就轮到别组去调查其他的对象。而与之相应的,在原丙组人员轮出本组的时候,也会有别组的成员轮到丙组来监视这些重点侦控对象。

    只要缉事番役们严格地遵守这张轮班表,就能保证同一个丙组人员,不会时常出现在同一家奴仆的附近。

    前不久,崔元的新命令下到了丙组,所有的轮班全部取消。为了确保不会有人逃脱,“联合商团”里每一个成员都至少分配到了一个乃至两个专门针对他们的番役,而且跟得很近。如此一来,“面熟的人”就开始集中出现在这些离开驻地外出活动的商团成员附近,并被敏锐的郭家领队注意到了。

    “刘四爷,您可别再危言耸听了。”尽管这姓刘的郭家领队整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但留驻守家的陈家奴仆还是不信。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要打开门来看一看。“说不定只是顺路。”

    “我顺你姥姥,老子以前在古北口做夜不收,跟踪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鸡还多”郭家领队见陈家奴仆向门闩伸出手,便急吼吼地拉住他。“你想干嘛?”

    “当然是看看了!”陈家奴仆竟朝他翻了个白眼。

    “看你娘胎!”刘四爷急道:“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他们了,但你把你那狗一样的脑袋伸出去左闻闻、右看看,和他们瞧个对眼儿,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知道了又怎么样!”刘四爷那一直带火的口气把陈家奴仆的牛脾气也给点着了。

    就算是仆人、奴婢这种下人,向来也是要分个高低上下的。整个大明,最高级的仆人自然就是那些见了皇帝自称奴婢的宦官,他们最高可以做到权倾天下,人人侧目的内相,最低也是受皇帝庇佑吃喝不愁。

    而皇家以下,就看各家的势力、财力了。对比起平江伯陈家,博平伯郭家这种没了皇后只靠皇帝念旧的外戚,就属于那种没有势力,财力也很有限的底层勋戚。所以一直以来,陈家的奴仆都不太能看得上郭家的奴仆。纵使面对刘四爷这种郭家的领队,这些陈家普通奴仆偶尔也会开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又如何受得刘四爷左一个“你姥姥”,右一个“狗脑袋”。

    只见那陈家奴仆一把甩开刘四爷的手,两手拿住门闩,三步跨出门槛,朝着左右路口四处张望。他一边张望,还一边骂骂咧咧:“我还非要看看谁他娘的敢跟踪老子!”

    果然,就像他开门前所预料的那样,整条路都看不到半个行人,只有树形叶影在微风的拂动下微微摇摆。

    陈家奴仆自以为赢了口舌,是一下子就嘚瑟起来了。“这不一个人也没有吗!”陈家奴仆回到那已然目瞪口呆的刘四爷面前,扬起脑袋得意地掉起了书袋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指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

    “呵!”郭家领队叹笑一声,摇着头牵着驴向着畜棚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呼唤商团的领团:“来财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