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东厂大牢前的小校场上,已经高高低低地站满了人。点将台上摆了两把椅子,左侧的那张坐着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而右侧的那张竟然是空着的。如果东厂的一把手,东厂提督崔文升并不在场,那么有这么一把空椅子也不奇怪,但崔文升分明就在点将台上站着。

    这显然是有高于崔文升但并不高于王安的人还没来。如果只算宫里,那么这样人很少,不难猜,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已经料到了。

    又过了小半刻钟,谜底揭晓了。一阵马踏人跑的噪声响过,与王安一样身着坐蟒袍的御马监掌印太监韩本用带着五十个随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与王安和崔文升见过礼,韩本用理所应当地坐到了王安身边。

    该来的人都来齐了,以贺孟准、王平鲸、文弓胤、张崇钊等四大千户为首的东厂武官们便齐齐地向着太监们行礼参见。

    此情此景让一众武官不由得联想到了今天早上的传胪大典。但那会儿是天字号的喜事,而他们这会儿麇集于此多半是为了给某些人带丧事去的。

    召集东厂武官的命令是王安带来的,韩本用也是王安派人请来的。韩本用大致能猜到王安请自己到东厂来,是为了那一则该死的流言,但韩本用并不知道旨意的具体内容,于是这会儿也像像其他人一样默默地望着王安。

    王安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有旨意!”

    果然是旨意!哗的一声,刚站直没多久的武官们又跪了下来,与方才参见时不同,这会儿他们是趴在地面上摆出臣服恭听的姿态。

    很快,整个校场上就只有王安一个站着的人了。

    “东厂提督崔文升听了!”

    崔文升愣住了,他没有料到,这道旨意的第一句竟然是下给他一个人的。崔文升赶忙磕头了一个头。“奴婢恭候圣旨。”

    “自成祖文皇帝设时东厂便为天子之耳目,以缉访刺探逆状逆情奏之君上为要务。尔崔文升安敢闻知污诋圣慈、诽谤朕躬之伪谶而不报闻于朕?”

    崔文升懵了。他当然是报了的,只是没有面奏而已。

    “尔奴婢之私心,无非‘不抚逆鳞、明哲保身’八字而已!按祖宗家法,本当革职拿问,从重惩处。姑念尔有功于塘沽一案。故按家法减等薄惩,以示警戒。着御马监掌印太监韩本用,率本监精壮用心打此奴婢二十大杖!并着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监刑。”

    韩本用高声应道:“奴婢领旨!”

    崔文升整个人都傻了。这什么呀?就打用心打二十杖!他这老屁股再挨一顿板子还能活吗?